壶尘无定慢慢地转回头,盯着院门处的身影。
“你所说的一切,即便是真,那又如何?如果没有本事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就不要娶了娘亲,如果没有本事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你生他做甚?就是为了让母子俩东躲西藏?
我这次回来,要让欺辱过我的人知道,即便我苟且偷生,传承之子的位置,也不是他们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这一切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壶尘家族,甚至事后我可以不要了这壶尘家族的姓。
而当这一切都结束时,我想陪着桑叔远走天涯,真正做到了无牵挂。”
壶尘无定说这话时,一字一顿,每一字都说得十分缓慢。
而壶尘晚动却是听得如遭雷击,尤其是壶尘无定的前面几句。
“如果没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女人,就不要娶了娘亲,如果没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孩子,你生他做甚……”
他从中听到了滔天的恨意,而当他再听到最后两句时,壶尘晚动那本就有些惨白的脸上,却是瞬间涌出了一丝怒意。
“你……”
他抬起手指向壶尘无定,但随后就看到壶尘无定一脸的淡漠,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感情色彩。
再看着那张自己有些熟悉的脸庞轮廓,壶尘晚动竟是一时间,说不下去了。
一直站在壶尘无定身后的卓岭风,则是听得身体竟剧烈颤抖起来,他的嘴唇似是张了一下,却最后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道深深的目光,留在了壶尘无定的身上。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直接废除了我壶尘家族的身份,不过那样正如你刚才所说,你愿意落入谢家所布的局吗?
我不知道族内其他年轻弟子,是否有能力超过我那所谓的大哥和小弟,想来若是有,也定然在这些年中,被他们打压得不行了。”
壶尘无定盯着壶尘晚动说道。
听着对面青年,那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壶尘晚动缓缓的放下了手指,心中泛起了一种自我的讥嘲之意。
他仿佛看到天上有正一双眼睛,在戏虐的看着他,自己为了家族忍辱偷生,三个儿子,两个已心生外相,一个对自己,或者说是对壶尘家族竟没有丁点的情感。
或许壶尘无定说的对,自己当初明知家族内危机重重,为何还是答应了湘云宗门的提议。
只是壶尘无定说要在这件事后,去了壶尘的姓氏。这对他来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想到这里,他之前的一些愧疚,竟被恼怒占据了胸中,原本还想多与这离别多年的儿子说上更多的话语,现在也是没心思了。
就连他一直想问壶尘无定修炼上的事情,也是直接忽略了。
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随手抛出一枚玉简射向壶尘无定。
“这是明日开始的争夺战内容,你先有个准备再说。你所说的这些话,你娘知道吗?湘云不会同意你这般的信口开河,简直是不可理喻,哼!”
说罢,壶尘晚动袍袖一拂,瞬间便从庭院中消失无影。
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门口,壶尘无定嘴角似牵了牵,心中暗道。
“娘知道吗?娘要是真的能知道,那该有多好!”
这时,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少爷,不可如此,这次若是能拿了传承之子的位置,你需守住,外面并没有这么好的修炼资源。”
说罢,老者佝偻着身体,缓步中向房间走去。
“桑叔,我若留在这里,你能陪我一同留在这里么?”
壶尘无定望着走向房间的背影,突然轻声开口问道。
他的话出口后,那佝偻的身影则是轻轻一顿,然后依旧是一步一步的向房间走去,并有回答,留下的只是夜色里,苍老暮年中的一份死气。
这庭院中发生的一切,他们谁也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始终在默默的观察着。
壶尘家族后山一处山洞中,洞内摆设极为简单,一个圃团,一个丹药架,一只古朴的丹炉。
一名青年修士正盘膝坐在圃团之上,他一头黑发随意披在肩上,一身墨色长衫铺散在地面上。
他双肩宽阔,身材颇为魁梧,在睁开双目的刹那,山洞内如同闪过了一道闪电。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似两条悠久的岁月长河,让人望之一眼,便会坠入无尽深渊。
“晚动这孩子虽有大毅力,却真得算不上好父亲,不过那个小家伙倒真有几分脾气,还要舍弃了我壶尘的姓氏。
他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对自己亲爹说出这等话来,莫非他的娘亲已然不在世了?”
想到这,他深遂的双眸闪了几闪,只是话里话外间,显得老气横秋,与他的样貌极为不符。
“壶尘无定是吧?呵呵呵……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小家伙竟然将鬼蜮毒卷修炼到了第四层。
这可是在没有任何家族资源相助的情况下,当真还是不错了,而且竟是纯粹之法,只是修为弱了些,不过毒修可不是光看修为的,另外……”
他自言自语说到这里后,又似是陷入了沉思,过了良久,他才摇了摇头。
“那个房内的青年究竟是何来历,修为竟然到了筑基初期顶峰,不过观其刚才法力爆发的波动,即便是筑基后期也未必能战胜此子。
他到底是几系灵根,怎得身上气息一会纯净,一会驳杂……还有此人的隐匿修为的功法当真了得,若不是我仔细观察之下,还真被他给骗了过去。
观其年龄应该只会比无定还要小上几岁,是无定结识的某个大宗门弟子?否则,怎么会有这等神妙的功法。”
墨色长衫青年皱眉思索了好大一会,也没想出刚才他所见到李言的修炼功法,是哪一家门派的,最后只得摇了摇头。
“也许不一定是某个大宗门的,此人也有可能是某个隐世修炼门派,培养出来的核心弟子,这等隐世门派还是少招惹得好。
他们有的底蕴甚至比四大宗门还要悠久,只是不愿现世罢了。
嗯,若是壶尘无定真能取得传承之子的位置,那么后面就只有从那卓岭风身上下手了,可以看出无定对他的依赖。
若是被其余弟子夺取传承位置,倒也罢了,只是壶尘万里和壶尘江海,哼,这两个不孝之人早已心生外相……”
墨色长衫青年心中想着,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
房内的李言一如既往地修炼着,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一个人尽收眼底。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房内的阵法禁制,和现在引以为傲的神识,对于他人的探查根本没起半点作用,却不知李言该当如何去想了。
翌日,太阳尚未升起时,壶尘秋空便来到了院落门前,简单的与壶尘无定说了几句后,便带着三人,直接出了庭院而去。
在这个清晨时分,整个壶尘家族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一路上,李言他们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修士,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十数人一拨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些人中显然有些人或是听说,或是认出了壶尘无定,他们有的则是微笑点头示意,有的则是假装未曾看见。
却也无人上来奚落这庶子几句,这种情况,打死他们也是不敢这般做的。
除非待自己这次取得了家族传承之子位置后,那么壶尘晚动几十年或几百年后,不再是家主了,可能才有这份胆量吧。
几人跟随壶尘秋空走了约莫一炷香后,七绕八拐中,他们便来到了山谷后方一处巨大的广场之上。
广场约莫有着数千丈大小,即便是有近千人走在上面,从空中看去也是如同一只只蝼蚁一般,他们都正是向着广场前方的一个方向汇聚。
广场呈圆形,除了李言他们走过来的方向,是一条宽阔的通道外,广场另外三面边缘位置,皆是呈梯形的一级级,层次分明的座位。
当李言四人走到广场前方边缘处时,面对的是一条红毯铺地的宽阔迎宾道,直接通向对面的看台。
看台上面分成五席座位,此刻并无一人,而在五席座位的两侧阶梯形座位上,却已经稀稀落落的坐了不少人,但仍然有着陆续前来之人,在不断填充着两侧空余的位置。
四人站在广场边缘处,壶尘无定三人抬头环顾周围,壶尘秋空回首对着壶尘无定说道。
“无定少爷,一会此处广场就是比赛的场地,上方正对着这里铺着红毯的座位,则是老祖、家主,以及邀请来的观礼嘉宾所坐之处。
他们两侧就是参加争夺战的弟子,以及家族中前来观战人所坐的区域了,我们现在来得算是早些了,在那里随便找一处空闲位置,坐下休息等待即可了。”
说罢,他示意壶尘无定三人跟着他,然后便向对面一侧走了过去。
他嘴上说着随便找一处空闲位置,但四人到了一侧后,却是当仁不让的,便在第一排停了下来。
此时虽然有着络绎不绝的族人前来,但他们可都是向三排以后区域,找了位置坐下的。
壶尘无定抬眼看了看,另一侧的前三排也是如此。
“就这里吧,无定少爷,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估计不会超过太长时间,家主他们就会过来了。”
壶尘秋空对着壶尘无定说道,然后也是客气中,示意李言与卓岭风落座。
壶尘无定点了点头后,回头对着李言一笑。
“李兄,请!这里规矩我也是不懂,所以何时开始,也只能听由安排了,倒是让李兄多耽搁些了。”
李言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坐下后,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壶尘无定的话,倒是让壶尘秋空微微一愣,他不知道无定少爷怎么先是对这名凝气期修士这么客气,然后自己才和那名筑基修士坐下。
难道这名凝气期修士的身份,竟是比那位筑基修士还要尊贵?可是这些,也是说不通的,不过这些疑惑,他也只是在心中腹诽罢了。
几人落座后,李言四处打量并不说话,卓岭风则是闭目养神。一时间,这里倒是沉默起来。
“秋空大哥,你此次也参加争夺赛的吧?”
壶尘无定收回看向两侧的目光,忽然开口问道。
“噢,回禀无定少爷,老爷是要求我也参加的!,只是以我的资质,想来也就是凑个热闹罢了。
估计第一轮便是要下去了,倒是无定少爷要小心些了,万里少爷去年就已筑基成功了;江海少爷也是凝气十层大圆满,距离筑基也只是差一步。”
壶尘秋空闻言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回答道。
听了此番回话后,壶尘无定脸上并没出现意外的表情,那二人的修为,昨日壶尘回情过来时,便已说给他听了。
“呵呵呵……秋空大哥谦了,你凝气十层后期的修为,要是第一轮便下来的话,那我凝气九层的修为,岂不更没希望了!”
“哟!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那还回来丢人现眼干什么?”
就在壶尘无定话音刚刚落下,一道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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