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皎闻言,震惊地抬起头。
定北侯夫人屏退屋里的所有人。
她看了看白明微,又看了看白瑜,最后又看回自己的女儿。
她说:“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就不妨与你们说实话吧。”
“你们也都知晓,我俞家所有的权势,皆来源于太后娘娘;但是近些年随着太后娘娘隐退,俞家也大不如前了。”
“总不能太后娘娘在温泉行宫养病不出,她的娘家人还借着她的名义上蹿下跳?”
“所以这些年,为了不给太后娘娘添麻烦,俞家韬光养晦,渐渐退出权力中枢。”
顿了顿,定北侯夫人继续开口。
“我们俞府自知没有平天下的能力,所以虽为将门,但却于大军压境之时缩足不前。”
“站在我们的角度来说,我们是没有什么错的,毕竟就是这一份软弱,暂且保住了我们的性命。”
“况且,一旦俞府重掌兵权,谁知道这是福还是祸。索性就这么庸庸碌碌一生。”
说到这里,定北侯夫人停下了。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
白明微目色沉静,心底却在做一番思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定北侯夫人这是在向他们解释,俞家在白府出事时,选择独善其身的原因。
见面前的定北侯夫人谈吐大方,心性沉着。
她也就能理解,为何七嫂会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原来是因为娘亲教得好的缘故。
反观俞剑凌,虽然也是纨绔中的翘楚,然而这些年并未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铸成大错。
甚至还有些许男人的担当,会维护自己的妻子。
可见,这是俞家故意教出来的,也是俞家退隐朝堂故意摆出来的一种态度。
但是,为什么定北侯夫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话说开?为什么不是定北侯来说,而是定北侯夫人呢?
白明微很快就想通了关键,她抬眸看向七嫂。
只见俞皎双目之中,早已噙满泪花。
这时,定北侯夫人才放下茶盏:“看来,皎皎已经明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我之所以见你们,不是因为安宁郡主你们兄妹出息了,也不是因为俞家会与白府重修旧好,像往日那样来往。”
“而是因为,我看在皎皎的面上,说通了侯爷来见你们一次,想亲口向你们表明我们俞家的立场。”
俞皎泪流满面:“娘亲……”
定北侯夫人声音哽了哽,眸底漾起慈爱与柔软。
可很快的,那怜子之心,便已被她面上的坚决所掩盖。
她说:“太后娘娘因为帮你们白府说话,早已引得陛下不满,若是俞府再与你们交好,只怕会引火烧身,并且让太后娘娘在宫中的处境更糟糕。”
“我们蒙受太后娘娘的荫蔽,俞府得以享受数十年的荣华富贵,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在这个时候拖太后娘娘的后腿。”
“所以俞府这个门,以后你们还是少上吧……我们俞家已经给了你们白府一个掌上明珠,我们不欠你们白府的。”
“不管此举是对是错,这就是我们俞府的立场,希望你们能明白,也能理解。”
“要是不理解也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俞府已经给了白府一颗明珠,我们不欠白府的。”
白明微一言不发。
她想,要不是陈氏在俞府门口来了那么一下,定北侯夫人只怕未必会让他们进这个门。
所以定北侯夫人想要换了这个陈氏这个媳妇的同时,也借此给放他们入府找一个理由。
到时候俞府可以说,是陈氏无礼在先,俞府请他们进来,纯粹是为了赔礼。
俞府还可以说,陈氏的行为早已让俞府容忍不下,但私下解决,又恐陈氏不依不饶,所以才请他们进来,做个见证。
这些呀,才是定北侯府的门没有紧闭的原因。
白瑜听到此处,他心疼地望着俞皎,不知所措。
要不是因为他,皎皎怎会无家可归?
要不是因为他,皎皎又怎会这般伤心……
他自责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俞皎听完母亲的话,抬手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
她擦得很慢,但却很干净。
最后,她竭力克制悲伤,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声道:“夫君,明微,我有话想单独和母亲说,你们能不能先避一避?”
白明微起身,向定北侯夫人拱手行礼:“夫人的话,我们都记下了,还请夫人放心,我们不会让俞府为难的。”
白府如今四面楚歌。
上有元贞帝凶相毕露,下有秦丰业虎视眈眈,更不用说那些想要除去白府的人,还有仇视白府的北燕。
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便已是仁至义尽。
又哪里能让每方势力,都站在白府这边?
正如定北侯夫人所言,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立场的问题。
强求俞府成为白府的帮手,最后拉俞府下水,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所以白明微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白瑜不放心俞皎,没有急着离去。
白明微拉了拉他的衣裳:“七哥,七嫂肯定有很多体己话与母亲说,我们先出去吧。”
白瑜这才依依不舍地跟随白明微出去。
两人一离开,定北侯夫人眼中便噙满了泪水:“皎皎,你原谅娘亲,娘亲不止是你的生母,还是俞家的宗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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