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完,秦丰业袖着手看向白明微。
他的姿态高高在上,他的表情得意洋洋。
一如那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明微膝行至元贞帝面前一样。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白明微没有立即开口。
可朝臣却又替白明微捏了一把冷汗。
偏殿的白瑜,听着秦丰业的话,拳头已然紧紧攥住。
他知晓祖父绝望撞柱,也知晓是明微将奄奄一息的祖父从宫中带了出来。
如今明微身负战功,亦要受秦丰业这般侮辱,那么当初明微无权无势,只是一个闺阁千金时,又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将祖父带回去的?
白瑜深吸一口气,用了许久才将怒意压制下去。
可当怒火渐平,他心底又满是心疼。
万般情绪,都藏在他紧攥的拳头中。
大殿之上的白明微,望着趾高气扬的秦丰业,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好听,可偏偏所有人都听出了讥讽。
最后,她的笑声猛然一收,霎时疾言厉色:“你放屁!”
此言一出,秦丰业怔住了。
元贞帝怔住了。
就连百官也怔住了。
“你……你说什么?”
秦丰业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白明微,似乎诧异白明微怎么能说出这么有辱斯文的话。
白明微唇畔挑起:“我说你放屁,没听见么?”
秦丰业大受震撼,随即向元贞帝磕头:“陛下,安宁郡主竟然当着您的面,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老臣听了都臊得慌!”
“依老臣看,她就是故意的,她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恳请陛下治她个殿前失仪之罪。”
太傅宋成章问道:“太师想怎么治呀?”
秦丰业连声道:“砍头!必须是砍头!殿前失仪是死罪,一定要拖到正阳门口,砍了她!”
元贞帝将身子向后一倚,好整以暇地望着白明微。
他可是仁慈的明君,自然不会计较殿前失仪这种“小事”。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将他那丑恶的嘴脸展露无疑:“安宁郡主,秦爱卿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阴山一战的统帅是你的父叔兄长。”
“而所有的证据,都出自你之手,被质疑也是正常的,秦爱卿也只是说了他的疑虑,你不用发这么大的火。”
“你若觉得秦爱卿说的不对,那你便用事实和证据去反驳他便是,朕本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却不曾想……与那些个莽夫无异。”
顿了顿,元贞帝叹息一声:“安宁,你让朕对你很失望。”
秦丰业闻言,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
他轻嗤一声,像是在嗤笑白明微的年轻与冲动,更像是在笑话白明微不比他懂得圣意。
这种种轻蔑鄙薄情绪中,丝毫不见一丝尊重,把白明微当做对手的尊重。
尽管白明微立下汗马功劳,甚至还要了他一子一孙的性命。
尽管在与白明微的几次交锋中,他始终是输家。
他之所以会这样,终究是因为在他心底,白明微当初苦苦哀求元贞帝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他只记得白明微落魄的时候,只记得白明微是名女子,而且是一名年轻的女子,从而忽略了白明微已不是从前的白明微。
最后,他冲白明微挑起眉头。
那模样,好似在说:“蠢货,和老夫斗,你还是太年轻了。”
白明微没有理会他。
而元贞帝这样的态度,也并未令白明微感到心凉。
因为她对这个皇帝,早已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又怎么会受到影响?
只是不论是元贞帝,还是秦丰业的态度,都透露出一个信息——他们不接受他为父叔兄长正名的要求。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若她换一种策略,咬死阴山八万将士的冤屈,绝口不提他父叔兄长的事情,那么元贞帝会很爽快为八万将士昭雪。
若是她非要为父叔兄长正名,那么她所提供的所有证据,都会像秦丰业所说的那样,只是她为了给父叔兄长脱罪而搜罗来的。
而所谓的李贤昭,只是一个替罪羔羊。
白明微稍仰着头,正好与元贞帝目光交汇。
很显然,在元贞帝的目光中,她的猜测得以证实。
只要她松口,放弃为父叔兄长正名,那么一切都会顺顺当当。
但要是她不松口,瞧着元贞帝的架势,倒像是不介意再对她下手。
白明微收回目光,但双目中的坚决,却并未因为元贞帝的威胁而减弱半分。
身为人子,她怎能让父叔兄长含冤九泉?
她刚要开口……
“太后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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