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后,不过三日,雷厉风行的年妃就已经查出了躲在背后指使宫女谋害安陵容的人了。
竟是,博尔济吉特贵人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自称是奉了博尔济吉特贵人的命,因博尔济吉特贵人初入宫后不久就失了宠,被安陵容取而代之,心中十分不满。
偶然间找到了那位王嬷嬷的侄女,知道其十分恨安陵容,便决定要在除夕宫宴这一日,害得安陵容毁容。
她们安排的人,躲在景仁宫对面的诚肃殿中,合谋完成了此事。
这事儿,是博尔济吉特贵人身边的那位嬷嬷自己主动站出来说的,也经过那位宫女证实,买通她的人,就是这位嬷嬷。
事情仿佛很合理了。
博尔济吉特贵人出于嫉妒谋害安陵容,她自己也百口莫辩,在事情被查明后,被皇上下旨,打入冷宫。
延禧宫偏殿。
沈眉庄愤愤然提起此事,咬牙就道:“咱们布局那么久,一直盯着膳房那边的动静!”
“采月分明与我回禀,说是好几次看见剪秋出入膳房,我也让你时时刻刻当心,谁知道……”
“到头来,还是让皇后找到了替罪羔羊!”
“我原本想着,能找到皇后把柄,哪怕拔除她身边一个剪秋也好,竟还是不成!”
安陵容垂了垂眸,给沈眉庄倒了一杯槐花蜜水,又自己喝了一口。
自上次震仓门之事以后,宫中对安陵容非议不少。
偏偏皇后看似出手帮了安陵容,实际上惹得安陵容更是“天怒人怨”之后,安陵容与沈眉庄就合计想看看皇后的后续计划,见着拆着。
没想到,一个频频露出异样的剪秋原来是幌子。
皇后,恐怕早就在博尔济吉特贵人身边安插了眼线,以便随时盯着这位出身显赫,有可能给她制造麻烦的贵人。
亦或是,找机会筹谋别的算计。
“博尔济吉特贵人呀。”
安陵容喃喃。
因着家世,博尔济吉特贵人刚进宫时也颇得了些恩宠。
就是她心直口快,又有些草原上的狂野习性,皇上还是更喜欢汉人温婉女子,她便早早失宠了。
她几次口出怨言,更惹了皇上不快,是以到后来她几乎是被半禁足在她自己宫中的。
想来,是皇后安插的提防眼线一直没能派上用场,现在眼看着火烧眉毛了,这才被皇后拉出来顶罪!
几人唏嘘不已,到最后连一向智谋双全的甄嬛也只能感慨道:“皇后老谋深算,是咱们疏忽了。”
“剪秋是她贴身宫女,十分能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倒是就这么将旁人漏过去了。”
是了。
当一个人眼前有了个能十分引起注意的事情以后,往往就会忽略别的威胁。
安陵容长叹一口浊气。
枉她与皇后相处十余载,这次还是疏忽了。
真不愧是乌拉那拉宜修!
三人正沉默着,殿外忽然有了杏儿的声音,她惊讶喊道:“淳常在,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三位姐姐玩的。”
淳常在含笑解释完,却也没再管别的那么多,跟个没心没肺孩子似的,就闯了进来。
她手里捧着花,像是刚从倚梅园回来,看见三人围坐桌前,就撒娇道:“那日莞姐姐说要给安姐姐带槐花蜜,也没叫上我。”
“我最是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了。今个儿摘了花,本来想去碎玉轩找莞姐姐的,一听莞姐姐来了安姐姐这里我就过来了。”
“安姐姐,你这儿可有什么好吃的?”
淳常在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捧着的花交到了杏儿手里,又在手掌心哈气,可见刚刚在外头是冻得厉害了。
看见她这个样子,安陵容三人也没法子再继续说事情了。
“杏儿,去把厨房里备下的白玉霜方糕拿上来吧。”
安陵容如是吩咐着,淳常在已经坐在了三人之间,高高兴兴地拉起甄嬛的手,问道:“莞姐姐!”
“姐姐先前病着,皇上便让我从碎玉轩搬了出去。现在莞姐姐病好了,我想搬回去住呢,也好和姐姐一块儿作伴!”
“莞姐姐,你说好不好嘛。”
说着说着,甄嬛被淳常在磨得没法子,只好无奈答应了。
一旁,沈眉庄见了,也打趣道:“淳儿一向是个活泼的性子,爱说爱笑的。你们俩要是住在一处呀,那碎玉轩真是愈发热闹了。”
“那是!”
淳常在很是得意,高兴地看一眼安陵容,忽然道:“莞姐姐前些日子还得了皇上赏赐的蜀锦玉鞋呢。”
“旁人都没有!我还没见过呢,也想瞧瞧。”
……
除夕宫宴那事,起初闹得沸沸扬扬,年妃查明真相后,紧跟着博尔济吉特贵人也被打入冷宫。
众人一开始还非议了一阵子呢,说是安陵容惹出这么多事情来,还牵连到了后宫之主云云。
但年妃的雷霆手段,令得宫人们不敢再议论。
直到此时,大家伙儿眼看着安陵容跟个没事人似的,也不再掺和这事儿,讨论的声音便也渐渐停歇。
期间,福常在几次往来延禧宫,都送了好些东西给安陵容,顺道帮衬着解释几句,皇后也是无辜,没曾想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盼着安陵容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安陵容忍着烦闷与福常在虚与委蛇,延禧宫与景仁宫也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再没什么了。
直到元宵节后,恰逢阖宫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富察贵人几度身子不适想吐,说是有喜了。
“已一月有余。”
富察贵人满面矜持的笑容,手轻轻抚上小腹,眼里满是爱怜与高兴的模样,道:“找了三位太医来查验过呢。”
“孩子这事儿,可马虎不得。有就是有,无就是无,弄清楚了,臣妾自己心里也放心,也好叫皇上高兴。”
她说完,眉眼扫过年妃,又迅速收敛了下去。
皇后脸上先是错愕震惊,慢慢才变成了和蔼的笑容,柔声对富察贵人道:“那真是太好了,要跟皇上道贺呢!”
年妃被富察贵人轻飘飘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僵。
刘畚之事,宫里人心中都有一本谱,富察贵人故意提及暗讽年妃,年妃冷哼一声,就道:“本宫记得,这些日子陪伴皇上的,多是柔贵人与莞贵人。”
“不曾想她俩还没有动静,富察贵人你倒是先有了孩子。”
富察贵人似乎听不出年妃借她来暗暗阴阳安陵容与甄嬛,一时之间愈发得意了,笑道:“许是臣妾更有福气吧。”
“柔贵人,莞贵人,真是对不住了。”
……
看着如孔雀开屏,眼里得意藏都藏不住要在自己面前炫耀的富察贵人,安陵容只能暗暗忍住想笑的冲动。
“都是后宫姐妹,哪里需要讲什么对不对得住的话呢?富察贵人真是言重了。”
甄嬛勉强应付一句,安陵容则是静静看一眼富察贵人后,视线都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上首坐着的皇后身上。
皇后还是那样端庄大方,嘴角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和蔼可亲到了极点。
只是。
安陵容觉得,皇后愈是如此,愈是有几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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