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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都想让她走


听了春桃的话,姜稚不敢耽搁,赶忙随着她一同出了院子。
与长秋院相临的是一个小林园。
假山怪石,花坛盆景点缀其间。一条蜿蜒小径穿行,两旁绿树成荫,是极雅致的风景。
裴若雪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站在月亮门处,她正用帕子捂住手一脸怒意,而雪团则被她身边的粗使婆子抓在手里。
一声声叫的凄惨。
姜稚面色一变,不自觉的想到了上一世死在姜元宁手里的那只狸猫。
不由脚步加快,腰间的佩环叮当做响,没了往日的镇定。
“见过裴姑娘。”
姜稚朝着裴若雪福了福身,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姜姑娘厉害,养的畜生也厉害。”裴若雪冷笑道:“我本好心喂它点心,没想到这小畜生跳起来伤人。若不是用手拦了一下,险些抓破我的脸。”
雪团是一只幼猫,虽然调皮了些却从不无故伤人。裴若雪住的院子离长秋院还隔着几道墙院和回廊,她若不是有心,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方来。
况且她身边跟着那么多伺候的人,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幼猫跳到裴若月的身上。
姜稚实在不相信她的说辞。
可她也不好直接与她撕破脸。
只得耐着性子道:“雪团胆子小,或许是受了惊吓,一时不小心才伤了裴姑娘。”
“再者这猫儿是王爷从宫中带回,若有什么闪失,怕是不好向王爷交代。”
“还请姑娘将雪团交与妾身,回去后妾身定好好管教,再不让它伤人。”
裴若雪只觉姜稚一口一个王爷听着份外刺耳,就像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她得宠一般。
一时间目光像淬了毒。
“姜姑娘心善,愿意留这野猫一条性命,可我却不得不为满府的人着想。”裴若雪往前走了两步,满头的珠翠在日头下熠熠生辉:“今个咬了我,明日再咬了嫂嫂,这罪责姜姑娘担待得起吗?”
“要我说,就将这畜生打死,一了百了。”
春桃跟在姜稚身后,将裴若雪的话听了个清楚。起先还忍着,听到要打死雪团,顿时顾不得尊卑急道:“姑娘莫要听她胡说,明明是她让人强行夺过雪团,还用指甲掐它,雪团受不住疼才咬人的。”
“大胆奴才!主子说话,岂容你插话?”裴若雪眼底骤然迸发出恶狠狠的光芒:“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两个丫鬟听从吩咐朝着春桃走来,姜稚将她护在身后,也沉了脸:“春桃说了实话,裴姑娘何须狗急跳墙。我本拿你当客人看待礼让再三,没想到姑娘反倒蹬鼻子上脸。”
“自古以来还从没有未出阁的姑娘跑到别人府上,教训主人家妾室的道理。”
“况且春桃身契在姜府,不是王府中人。就算是教训也还轮不到裴姑娘出手。”
裴若雪被姜稚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
自从得了晋安帝那块玉佩之后,她就有了将姜稚赶出王府的念头。
谢宴辞离了京,这个时候不动手,等他回了京就没机会了。
届时就算谢宴辞秋后算帐,有晋安帝的玉佩在,他也不敢太过造次。
姜稚整日呆在屋子里不出门,裴若雪正苦恼寻个什么由头好,就听下人说她养了猫。
也就发生了狸猫伤人之事。
戏已经唱了半场,裴若雪怎肯善罢甘休。
她死死的盯着姜稚,面容阴狠。狰狞的脸上显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今个我就不信了,动不了人,我还杀不了一个畜生?”
说罢涂着蔻丹的手去捉嬷嬷手里的雪团。
小狸猫叫唤的越发凄厉,姜稚心里一急,下意识的向裴若雪推去。
“哎哟”一声惊呼,裴若雪软软倒在了地上。
春桃也没闲着,张牙舞爪的去抢雪团。
那嬷嬷本来还想争抢,冷不丁的被春桃咬了一口,忙惨叫着松了手。
眼看着姜稚压了自己一头,裴若雪再不顾其他,声嘶力竭的让丫鬟婆子去将姜稚主仆按住。
长秋院伺候的人自然不肯相让,顿时两拨人推搡在一起,整个园子乱做一团。
苏杳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脸上先飞快的闪过一丝快意,随即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上前劝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你去问那个小贱人!纵猫伤人罢了,竟还敢动手打我。”裴若雪一脸愤恨的抹泪:“不过是欺我自幼丧母。仗着一张脸,就敢将满府的人不放在眼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一个被人玩弄的玩意儿罢了,摆什么娘娘主子的款儿。”
裴若雪的话让苏杳皱了眉头,她眼眸微动,脸上复又堆起了笑意:“裴姑娘说的哪里话,你是裴府正经的大姑娘,又是贵妃娘娘的血亲,谁敢看轻于你。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人证物证俱在,岂容她狡辩。我今日就要将她赶出王府,看谁还敢阻拦!”
苏杳只以为裴若雪和姜稚生了口角,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心中微动,附在她耳边说道:“妾身的好姑娘,这话你可说不得。姜稚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哪能说赶走就赶走的。”
“就怕殿下回来追究起来,连妾身也要跟着受罪。这回就算了,妾身房里有上好的膏药,拿来擦上两回,印子都不会留下一点。”
裴若雪用力的将袖子从苏杳手中抽去,轻蔑的看她一眼道:“你什么身份,要你做这个好人。一个小妾而已,表哥回府还敢杀了我不成?”
姜稚将雪团抱在怀里安抚的抚摸着它的头,闻言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裴姑娘如此迫不及待要赶我出府,也不知王爷能不能体会到姑娘的良苦用心和一片深情。”
被人当众戳穿了心思,裴若雪只是一瞬间的羞恼又很快镇定下来。
“我与表哥如何不用姜姑娘操心。等表哥回来,陛下就会为我们二人赐婚。不然你以为表哥急着出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着早些立了功在陛下跟前求个恩典。”说着,拿出系在脖子上的玉佩在姜稚面前晃了晃:“姜姑娘总该认得这玉佩上的图样和字罢,除了陛下这世上谁敢将这东西佩在身上。”
“玉佩是陛下赏赐的,见玉佩如见陛下。莫说我只是赶你走,就算是将你杀了也没人敢拿我如何。”
这话一出,莫说是姜稚,就连苏杳也惊疑不定起来。
裴若雪只将玉佩晃了一下,就很快的收了起来。
姜稚却看得很清楚,上面的龙连身上的鳞片都雕刻的极为清晰,还有背面的国号。这样的东西,除了皇帝,其他人用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还不至于蠢到利用晋安帝来哄骗自己。
所以,玉佩是真的,要赐婚也是真的。
姜稚脑子乱的厉害,手上一时没收住力道,雪团不满的叫了一声,她才像被惊醒般赶紧松了手。
寻常男人尚且三妻四妾,更可况是位高权重的谢宴辞。
她在心底试图说服自己,当初嫁来王府本就做好了以色侍人的准备。只等着谢宴辞哪天厌了,说不定就会放自己离府。
可他像是永远厌不了似的,竟还想着生一个孩子。
姜稚不是没有心,谢宴辞对她的好,她知道。她不信谢宴辞对斐若雪有那种心思,也不信出京是为了她。
可是,那封放妾书来的也未免太巧了。
她眼睫垂下,扯了下嘴角,慢慢出了声:“这府里到底还是王妃做主,就算是让妾身走,也得王妃发话才行。”
“否则,今日裴姑娘真要杀了我,我也不会挪动半步。”
她到底有些不甘心。
要在王府里等着,要向谢宴辞问个明白。
裴若雪毫不在意,对着姜稚嫣然一笑:“那便听姜姑娘的,让嫂嫂做主。”
春桃去请江心月的时候,她正压好水灵兽头镇纸对着外面的沙沙翠竹提字。
琉璃在一旁研磨。
听到院子外的动静,江心月的手一抖,一个墨点便出现在了宣纸上。
到底静不下心,让琉璃拿了帕子替自己擦手。
裴若雪大闹长秋院,连苏杳得了信儿她又岂会不知。
她虽不喜姜稚,可论起来她也是王府的人,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教训。
况且裴若雪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实在太不成体统了一些。
琉璃观着江心月的神色,知道她要替姜稚说情,眼珠子一转赶紧劝道:“奴婢知道娘娘心软,可跪在外面的丫头也说了,裴姑娘手里有陛下的玉佩,等殿下归府陛下就会赐婚于他与裴姑娘。娘娘这一去,让裴姑娘记恨是小,就怕开罪了陛下。毕竟谁都不知道,裴姑娘有这样的底气,是不是得了陛下或者嘉贵妃授意。”
江心月拿着镇纸的手一顿,若有所思。
知道她听了进去,琉璃面露喜色更加耐心的说道:“殿下宠爱姜姑娘的样子娘娘也见过,一个月里几乎日日宿在她的房里。再这样下去,娘娘何时怀上小世子?”
“上次回府,奴婢听到些传言,像是老爷想将四姑娘也送到王府。恕奴婢直言,何不趁此机会让她们二人鹬蚌相争。只要没了姜姑娘,殿下的心也就渐渐收回来了。”
“只要娘娘怀上世子,四姑娘也不必进府了。”
琉璃的话说中了江心月的痛处。
她嫁给谢宴辞几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肚子上。
可当初在洞房花烛那日,她就与谢宴辞说好了互不干涉,就算在一间房里两人也是分衾而眠,井水不犯河水。
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谢宴辞来房里也是做做样子,好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堪。
起初江心月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也不是不好,可旁人却不知内情,只知道她一直未有身孕。
每回进了宫,嘉贵妃也是话里有话,让人难堪。
就算回了丞相府,等待自己的也是没完没了的询问,与层出不穷的药丸。
到现在父亲竟还有了让四妹进王府的念头。
江心月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最后所有的犹豫与踌躇皆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让那丫鬟走吧,就说姜姑娘纵猫伤人在先,推人在后。让她给裴姑娘磕几个头,再在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以求裴姑娘的原谅。”
见江心月绝口不提让姜稚离府之事,琉璃不免急道:“可是娘娘——”
江心月打断了她:“你放心,姜姑娘是不会跪的。”
刚过易折。
不会跪也不会认错,等着她的只有离府一条出路。
春桃面色灰败的从江心月院子回来,裴若雪见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江心月会护着姜稚,现在看来她也不算太蠢。
扬声问道:“嫂嫂是如何说的?”
春桃嘴唇抖了两下,没有理会裴若雪还是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姑娘。”
姜稚顿时明白过来。
江心月这是也想让她走了。
裴若雪也不恼,望着姜稚弹了弹指甲勾着红唇笑:“趁着天色还早,姜姑娘快些收拾东西吧,晚了怕是要摸着黑回姜府了。”
怀里的雪团像是察觉到主人的难过,喵喵叫着舔着她的手指。
姜稚抬头看了看四角天空,逼退了眼中的热意。
一言未发,带着春桃转身回了院子。
站在裴若雪身边的嬷嬷是她从裴府带来的老奴,望着姜稚离开的背影小声说道:“还是姑娘心善,只是让那妾室离府。若还在裴府像这般没有规矩的早就该让人杖毙了。”
裴若雪眼前微暗,冷哼了一声:“你当我未像这般想过。那小贱人好歹是表哥受用过的,若是直接打死了,难免不会让表哥觉得我心狠。他本就还在生我的气,何必再添一桩错事呢。”
老嬷嬷赶紧说是。
本想着伺候裴若雪回院子,哪知她却朝着长秋院抬了抬下巴:“你去一边看着,防着她将不该带走的东西也带出了府。”
说罢看到了一边站着的苏杳,意有所指道:“苏姨娘与姜姑娘交情匪浅,怎么也不去送送。”
苏宴心里一惊,自然不肯承认:“姜姑娘入府后一向看不上妾身,最多相识,哪里称得上有交情。”
两人相视一笑,又极快的各自别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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