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转着画转了一圈,边揣摩边自言自语道:“大明乙卯年冬,咦,不对啊,纸分明是清代中期的玉版宣,墨也是清代徽州房德坊的松烟墨,这,这…….这是后人伪作…….”
“好眼力,”杭镜沉声道,“因原画年久枯朽,加上虫蛀蠹损,藏家于康熙年间请高手临摹了这幅,至民间初年纸质泛黄,左右角也有损伤,又请人在此基础上临摹,不过才气、水平大不如前,至于原画十年动乱期间被烧了,唉,不提不提。”
“清代摹品,价值……”
白钰下意识说了半句便刹住,暗想以杭镜身份怎会将区区数千元的画放在眼里,更别说喝完酒还郑重其事邀请到家里。
杭镜问道:“老弟如何解读这幅画?”
“解读?”白钰愣了下,“那必须看到原画影像资料,临摹终究是临摹,看不出作者落笔的气势、气度、情绪等等,书画的韵味、布局也有微妙差别。”
杭镜竖起大拇指道:“白书记能说出这番话足见古玩鉴赏学问之深,佩服佩服。”
“哎,兄弟今晚就为了出考题考我吗?”白钰笑道。
杭镜道:“等会儿,我把原画主人请上来向白书记汇报……”
未几有个婀娜多姿、脸上带着富贵之气的年轻少妇上楼,四目交汇,白钰失声道:
“你……你就是……”
赫然竟是申委报到当晚岳汉城离开不久冒失地敲门以“人命关天”为由要求面谈的女子!
“上次不幸吃了闭门羹,今晚我又来了。”她从容笑道,却带有嗲嗲绵软的港台腔,很甜很柔的感觉。
杭镜分明知道,不动声色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湎泷市委书记白钰;这位是勋城樾仙楼老总柏紫薇。”
“柏总认识我们湎泷纪委书记柏艳霞么?”白钰主动上前握手算是弥补上次拒之门外的冷淡。
但就事论事,那种情况下他的处理不能算失礼或冒犯,在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须多说。
柏紫薇与杭镜相互对视一眼,道:“她是我表姐……白书记从哪儿查到的?据我了解,表姐绝对不可能透露跟我的关系!”
白钰笑笑,道:“这幅画与柏总要反映的情况有关?”
被他跳跃性思维所折服,柏紫薇又愣了会儿,道:“中国历史上亡国之君向来多才艺,陈后主写出‘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千古名句,宋徽宗赵佶在音律和书法上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他的书法早年学薛稷,黄庭坚,参以褚遂良诸家,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风格,号称‘瘦金体’,笔锋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洒脱、爽快,呵然一气。”
“噢,没注意这幅画上的字也是‘瘦金体’,虽达不到宋徽宗那样的境界但已十分神似。”白钰道。
柏紫薇颌首道:“两宋之后模仿‘瘦金体’的书法名家多如过江之鲫,然而写得最神似者只有一个人,他就是建文帝,”她用手指在画上虚画了几下,“他从小就对书画有特殊兴趣,勤练不缀加名家指点进步神速,二十多年即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你们看,字骨瘦直挺拔,联笔字如游丝行空,如白书记如说深得‘瘦金体’真髓。”
白钰深深吸了口气:“被朱棣赶走的那个建文帝?哦,我不知道他也擅长‘瘦金体’,那么原画竟是建文帝真迹?”
“目前为止独一无二的建文帝真迹!”柏紫薇黯然伤感,“可惜祖上无德,柏家未能把这幅建文帝孤品保存下来,不然其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简直……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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