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有专家卖弄说:“别的不提,单它的印花水平就足以定论,宋代时期定州不仅生产瓷器,还有个很著名的东西叫缂丝,印花就是借鉴缂丝完整的图案纹饰刻成陶范印到瓷坯上,因此定窑的印花技艺应为五窑之首。”
几个回合下来围观者愈发相信定窑白釉印花腰形圆枕是真品,纷纷上前赏鉴,有三四位老板或藏家躲到一边小声议论是否出手。
钟离良凑到跟前打量一番,嘀咕说:“要真的十二万不贵,上回甸西古玩街……”
白钰怕他多嘴引来麻烦,硬拽着挤出人群,道:“这种赝品哪值得我们浪费时间。”
“什么?”钟离良一愣,“您没听刚才专家们说话?明明很开门的东西,跟甸西古玩行橱窗里放的差不多。”
“也是定窑白釉?”
“好像是……”
“上次也有‘官’字款?印着什么数字?”
钟离良被问住了,想了会儿讪讪说:“我只随便瞟了眼,哪记得许多。”
“告诉你吧,毛病就出在数字上,定钧两窑的瓷器编号均为1-10,数字越大瓷器越小,后来明清两朝仿造时数字意思正好相反,”白钰低声说,“象瓷枕的块头编号应为3-4,顶多是5,而8一般指笔筒、笔洗、茶具甚至梳妆盒等小件。”
“喔,这是明清仿造?”
“刚才说话的几个基本是托,有问有答,滴水不漏,既扫除围观者的疑问,又不露声色制造气氛,不过十二万的价格嘛依我看真想成交也悬。”
“标价太高?”
白钰笑道:“恰恰相反,掌柜做贼心虚没敢往高处报。定瓷什么来头?全中国存量不超过一百件,你说十二万高不高?后面加个零还差不多。”
钟离良恍然:“啊呀,太黑,太黑了,恐怕所有古玩行都经常干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吧?”
“玩古玩关键在于玩字,大家都别当真,要是当真你就输了,”白钰道,“卖赝品不叫骗,买赝品也不叫上当,手里没两把刷子,兜里没几个钱千万别玩,你也玩不起。”
“反正……我看不惯。”
两人一路边走边看,在夹巷深处钟离良看中只号称明代中期的象牙梳妆盒,约三寸见方,上面雕刻有缠枝花莲和草虫蝴蝶,图案古色古香,秀美清淡,他琢磨作为生日礼物送给爱妻梅朵卓玛。
“真行家,”摊主冲钟离良竖起大拇指,“我这可是正宗明代末期象牙雕刻,材质是亚洲象牙,典型苏州工的竹刻技法,你瞧这手感、这颜色、这光泽……”
白钰漫不经心问:“多少钱?”
“一口价,六千!”摊主斩钉截铁。
“四千五怎么样……”
钟离良试图还价,被白钰打断:“三百现在成交。”
摊主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叫道:“开玩笑吧你,别说雕工和年头,这么大的象牙要多少钱?不懂不要乱还价!”
白钰笑笑,指尖轻划盒子内侧纹路说:“象牙有独特的牙纹,如同树轮一样,以牙心为中心向四周扩展,年龄越大牙纹越粗,一般为人字形或网状形……”
“盒子里没有啊。”钟离良发现问题了。
“还有所谓象牙黄,明明烟熏出来的效果,不信你看。”
白钰用手指用力在盒面上擦了几下,指头有淡淡的黄褐色。摊主明白遇到内行了,赶紧将白钰拉到一边拱手道:
“大家吃同一碗饭的别相互砸牌子,梳妆盒当作见面礼送给大爷,行不?”
白钰示意钟离良掏了三百元现金扔给他,拿走梳妆盒。
钟离良边走边把玩,说:“在您眼里满是毛病,我觉得不错,特别手感……确实有专家经常说的滞粘感,应该是包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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