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则没这么好运气。
当他的车驶出市府大院时,迎面黑压压数千人堵在大门前,情绪激动地高喊着各种诉求:
“还我工程款!”
“王书记不能走!”
“晋北人民需要您!”
“你这个懦夫……”
市委书记悲恸得热泪盈眶。内心深处他也觉得委屈,觉得难过,因为从头到尾他没想过谋私利,几百亿项目无数个工程队,宋楠也私下聘请第三方审计秘密查过,的确没捞好处否则根本不是今天的结局,早就被纪委请去喝茶。他恨宋楠搅乱整个计划,否则新城区完全可以实现债务良性循环,平稳度过危机;他又恨省委顶不住压力,屈从上级意志,横加插手打断自己对晋北新城区的宏大布局。
本可以流芳百世,结果遗臭万年。
危难受命的俞晨杰听说前任被困住后,当即抄起喇叭勇敢地来到人群面前,面对众多债主做出两个庄严承诺:
一是所有拖欠工程款经审计后全部认账;
二是所有在建工程不会烂尾,市财正会给债务兜底!
新任市委书记的承诺及时安抚了人心,随即前任在十多名干警保护下如丧家之犬仓惶逃离晋北。
此后,终生未踏入这片伤心地半步。
中午时分宋楠失魂落魄回到樊家大院,樊红雨已在书房等了好久。
“抱歉,我让妈妈失望了,也让樊家还有宋家都失望了,我在晋北打了败仗。”进书房后宋楠难过地说,在外人面前硬撑的镇静陡地转化为无助与虚弱。
樊红雨语气很平静:“哪有战无不胜的将军,挫折与失败都很正常,爷爷、爸爸、妈妈……都遇过,没人因此责怪你,臻臻。”
“但我……”
宋楠无力坐到沙发上,半晌道,“或许有更好的解决途径吧,我选择了硬碰硬的对抗方式。因为我恐惧天文数字般的债务,那将成为压在晋北人民头顶数十年的大山啊,妈妈!不错,我可以学小宝采取金融工具化解,把工程款转为城投债或地方债,然后打包出售、资产转让、资本运作,可债务还是债务,需要用真金白银来还的,妈妈!我也可以象小贝那样对实力强的私企极限施压,逼其回吐利润反哺社会,减轻基础工程和城建投资对财正的压力,但人家那是超级私企,我不能提前透支晋北的未来!试想,我为什么非要寻求一团和气而迁就不切实际的空想主义?他区区一个市委书记凭什么替几十万晋北人民欠下几百亿债务?!”
静静听着儿子发自内心的倾诉,樊红雨没有插话,等他滔滔不绝说了十多分钟后才淡淡道:
“妈妈当过市长,也当过市委书记,你说的每句话妈妈都理解,的确历史会证明你在晋北的所做所为。现在,晋北已成为过去式,你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
宋楠足足呆了两三分钟,神情呆滞地反问道,“难道钟组部还没决定我去哪儿,干什么?”
“另有任用嘛就是拖延术,人家在等宋家反馈,准确地说等你宋伯伯的电话。”
宋伯伯无异指第五号人物、主管宣传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宋檀山。
宋楠心一紧,喃喃道:“准备把我贬黜到别处,所以迟迟不好意思下手,对吗?”
作为京都传统家族子弟,宋楠对体制内部行事的法则了如指掌,倘若平调以避过风头肯定第一时间宣布,“另有任用”释放的正治密码是领导也很为难,不知怎么安排,本身就暗含没有好去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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