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儿,需要几代人、十几代人持之以恒努力,急不来的您说呢?”
尹冬梅目光明亮而温柔,娓娓道,“退一步讲就算青牛滩工程彻底歇菜,您在关苓所做的事老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会因为它的成败而改变什么?噶尔泰草原综合治理照样进行,不能从毕遵溯而下罢了;金斗坪金矿按序时进度推进,不能从水路而改陆路后增加些运输成本而已,总之前景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对不对?”
白钰定定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空气似凝固了。
良久,白钰突地笑笑道:“没想到冬梅县长擅长做思想工作,早知道让你当宣传部长了。”
“不行啊,正府那边怎离得开我呢?”尹冬梅俏皮地说。
白钰哈哈大笑,郁闷的情绪稍有缓解。
整个下午的日程安排全部取消,单位、部门负责人也都不敢过来请示汇报工作担心触霉头,白钰独自坐在办公室反倒比平时清静得多。
以体制运作惯例,凡被大领导中途叫停的项目,接踵而来将是纪委或职能部门派出调查组,没完没了查账、查执制、查流程,翻个底朝天为止。这回出人意料地安静,省里并没跟进措施,倒让白钰犯起了猜疑。
站在关苓行政地形面前,看着一条条河流,一道道沟渠,一个个堤坝,愈惦量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要查便查,有啥可怕?只要站在中国人的立场,哪个好意思说青牛滩工程不该搞?
傍晚时分,马昊过来说综合中午到下午上百个电话了解的情况,这是一起“纯粹的孤立事件”,不代表申委立场。
马昊的判断并不起到宽慰作用,白钰皱眉道:“停工指示是宇文书记下的,复工还得争取他同意,如果有具体执行部门倒好办些……”
“白哥,白书计,”马昊道,“我真要劝一句,青牛滩的事别过于在意——他娘的关苓人都不在乎,您拚死拚活干什么劲?鸡巴烂尾工程多了去了,只要您没拿一分钱到兜里,反正申委书计叫停的,工程商拿不到钱、发不出农民工工资、老百姓骂娘,关我们屁事!”
“唉——”
白钰拍拍马昊的肩,道,“兄弟我跟你说一句,要是真这么做,白钰就不是白钰,更没必要大老远从京都跑过来!若是献媚,这会儿我肯定跑到省城设法向宇文书计掷地有声地汇报中止水利工程的有力措施,但良心呢?我会保住青牛滩工程!”
“嗨嗨……我境界不如您,啥都别说,晚上找个地方一醉方休!”
“算了算了,难得空闲今晚早点睡觉。”
白钰意兴阑跚道。
快下班时他还埋头看材料,尹冬梅又飘了进来,笑道:“我猜您今晚没活动。”
“都推掉了。”
“那我邀请您该不会推吧?女孩子的邀请喔。”
白钰一怔。
“记得以前说过尝尝我做的面条,”尹冬梅眨眨眼,“正宗手擀面,肯定比食堂好吃。”
“呃……”白钰今晚真的哪里都不想去,但尹冬梅不同,邀请都说出口了的确不便拒绝,遂勉强笑道,“就是辛苦你了。”
步行回县招待所,北风吹过地上落叶打着旋儿发出沙沙声,这才想起已是冬季。
又是冬季了,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好快呐。
回家换了便装,稍稍耽搁会儿才敲开尹冬梅的门——其实就在一幢楼里,但一年来只尹冬梅到他宿舍去过一次,此外别无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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