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妖。
这是我这一瞬间,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句话。
如果不是妖,我何德何能让一棵盛夏的玉兰树开花啊。
这么多年来,我脑子里一直都在矛盾着,我不想承认自己是妖怪,可又没法解释那两根藤蔓,于是我就忽悠自己,这其中一点有隐情。现在好了,事实证明,我罗天就是个妖怪。
“妖王哥哥,你怎么了?”阿蓝见我两眼呆滞,便好奇地问道。
“别叫我妖王,更别叫我哥哥!咱们很熟吗?”我情绪败坏,忍不住大声喝道。
阿蓝被我吓了一跳,小脸登时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揉了揉眼睛,不甘心地又看了玉兰树一眼,花还在,开的正艳……
“我是妖?去你大爷的,老子才不是妖!我就不信了,是谁给我使的障眼法?”
我一时间有些崩溃,咔嚓一下,对着自己的手指咬了一口,在香炉里抓了一把,就肆无忌惮地朝着四周疯狂甩着手指。沾了香灰的血点点滴滴飞了出去,溅的四处都是。
就看见那地面上,犹如平地涌莲一般,东一处芳草,西一束鲜花,就连那根本没有一点生气的青石板上,也能放瞬间冒出一层墨绿色的青苔来……
阿蓝吓坏了,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
周围那些摇曳着的草木,也瞬间风歇,全都没了动静。
我仰天苦笑道:“狗屁的妖王,说什么妖王要风不敢来雨,那有本事你马上就把这雨停了。马上就让这树上的花给老子谢了!”
本来就是情绪激动下得癫疯之语,可没想到,一瞬间,在我周围七八米之内的范围内,一个雨丝都没有了。而且,那巨大的玉兰树在根本没有风的情况下,一朵朵白花纷纷飘落,眨眼之间,一朵花瓣都没有了……
“妖王,做个妖有什么不好吗?你为什么会这样。”阿蓝终于怯生生开了口:“生来之命,接受便罢了。您看您,能化形人间,游戏三江五湖,这不就比我们幸运吗?而我们,至少还能短暂化成男女,观山望月,比那些没有修行的花草树木不幸运吗?而那些花草树木,纵然不能移动、化形,那他们比死气沉沉的山石沙土不幸运吗?”
我漠然道:“不用你给我灌心灵鸡汤。”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心灵鸡汤,我只是觉得,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意义,没有什么可羡慕别人和厌弃自己的!”阿蓝说完,缓缓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长出一口气,摇摇头道:“对不起,我并不是针对你。萍水相逢,我没理由朝你发火。”
“没关系,您可是妖王啊,应该的。”阿蓝眉心又舒展开来,大方一笑道:“而且还是这么帅的妖王……”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真是没办法,原来这妖中也有中二。
“对了,你刚才说,有关于什么妖王的话,是道君和你说的,这道君是……”
阿蓝指了指颓败的断壁残垣道:“就是这个仁德宫原来的道长啊。”
“你还敢和道士见面?”我好奇道:“按理说,你是妖,他是道,你见他得逃,他见你得斩啊。”
阿蓝道:“庭仁道长这个人和其他道士不一样,很和蔼的。我们年纪差不多,他来的时候,我五十多岁,刚刚学会化形,还是他指点我学习吞吐日华月华的呢。那时候,道观人来人往,香火鼎盛,他甚至还允许我们夜里无人的时候进道观享受香火呢。”
“那他人呢?”我问道:“为什么道观破败了。”
“羽化了呗!”阿蓝叹口气道:“他虽然是道士,可到底还是人啊。这人啊,虽然活的滋润,可寿命却不如咱们妖族,道长在这呆了几年,就坐化了,他一死,这道观也就衰败了,没几年,东西就被村民偷光了。”
死了?
我心道,这可不妙,道观破败,老道羽化,那岂不是没法知道这照片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道观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阿蓝想了想道:“我记得道长羽化的前几天,有个香客上香的时候,说了句什么话,好像是道长在城里的一对夫妻朋友突然死了,道长当场就急火攻心昏死了过去。后来虽然醒了,可心气就大不如从前了。有一天,他把几个弟子叫道跟前,一人分了一笔钱,全都打发走了。第二天,他自己就羽化而去了……”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所说的朋友夫妻,八成就是宋叹的父母啊。
从时间上看,也很符合,二十多年前,正是宋叹父母出事的时候。
可惜,人都去了,就算知道他们之间有联系,也不知道这盒子里的青牛手握是怎么回事了。
“对了!”阿蓝忽然道:“妖王哥哥,道观以前还有个人,是村里的一个孤儿,在这道观当门童,当时十多岁的年纪。道长去世之前,也给了他一笔钱,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疯了,整天说自己看见了什么红孩子。喏,不远处的山坡上,就是个大王村的墓园,这村里的人搬走之后,这个门童没走,就去守墓园去了……”
疯子?疯子也是人啊,至少还活着,说不定还能知道点线索。
看来,宋叹的这件事还有转机。
唉?
扯了这么半天,我怎么办宋叹给忘了。
“对啊,阿蓝,和我同来的那个人呢?”我赶紧问道:“你们没伤害他吧,把他整哪去了?”
阿蓝笑了笑道:“当然没有,不过……他可不如妖王,见了我们姐们的面,迷迷瞪瞪就往上扑,所以,大家小小地惩罚了他一下。”
小小的惩罚?
从阿蓝的笑容里,我怎么感觉不妙啊。
我赶紧让阿蓝带我过去,阿蓝抿着嘴走在前面,不多时,来到了一个石塔下面。这一看就是那种道士、和尚之类的羽化塔,建的很简陋,四五米高,分为六层七节,代表着六道七欲。塔的下边,有个拱形的塔门,宋叹正窝在里面,眯着眼,抱着一节青砖色眯眯地嘬着嘴:“小妹妹,别躲了,能山中相见,必是缘分,做个‘识深浅、知长短’的知心人不好吗?”
阿蓝看着大头嘴亲砖头,忍不住抿嘴笑道:“妖王哥哥,我就先走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来这里找我们。”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尴尬,宋大头啊宋大头,你就给我丢人现眼吧。
阿蓝摇身一消失,宋叹腾地一下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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