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安心中咯噔一下,浑身瞬间进入戒备的状态,顿住了脚步。
党项军的将领回身,踱步走到谢祁安的跟前,上下看了他一眼。
谢祁安胆大心细,敏锐的察觉到党项首领的瞳孔微缩,定然是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破绽。
几乎是同时,谢祁安和党项首领同时发难,谢祁安瞬间拔出了身侧的佩刀,挡住了党项首领的一击,将萧妱韫拽到了身后,急急后退。
“抓住他们!”党项首领被谢祁安的力道震得后退几步,急怒大喊。
此时城中都是党项兵,谢祁安知道,不是自己逞勇的时候。
沈青山是文人,不似谢祁安的敏捷,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个党项兵逼近,手中的刀将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谢祁安抬脚将那党项兵踢开,冲着沈青山声如雷霆喊道:
“愣着做什么!快走!”
谢祁安一手拽着萧妱韫,一手持刀,边退边战,所过之处,党项兵尸横长街。
只是这长安城内都是异族兵,谢祁安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巡逻士兵的注意,源源不断的有党项兵包围过来。
谢祁安越战越猛,党项士兵也发现了,他身后护着的女人才是他的软肋,纷纷开始朝着萧妱韫攻击了起来。
谢祁安深知,这样下去,三个人都会被拖死在这里。
他挥刀之处,打退了近身的党项兵,他拽着萧妱韫疾步朝着谢家的方向而去,边走边急促的道:
“谢家主院的主居内,床头处的柱子旁有个机关,摁下去便有密道通往城外,你快些过去,我来断后。”
“你呢?”
谢祁安听着萧妱韫的声音,侧头望了她一眼。
她脸色苍白,目光中情绪万千,
“我有办法出去,你只管先去。”
萧妱韫是何等聪慧之人,陆修齐将长安城各处全部堵死,谢祁安怎么可能会出得去。
“谢祁安,你我已不是夫妻了,你不必如此做。”
清冷的话语从萧妱韫口中说出来时,谢祁安心中一痛。
犹记得最后一次分开时,他写下和离书时的决绝。
他喉中梗着万千的话语,却说不出口,只能闷声道:
“算我欠你的。”
萧妱韫明白,谢祁安知道了当初自己为了救谢家,才身陷长安。
可是那又如何,他们之前,终究没有半分信任,才走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你我之间已无相欠。”
谢祁安听着她冷淡的话语,一时不知如何回她,想起她的性子执拗,又怕她这会跟自己闹别扭,一时语气犯冲道:
“你这女人,我想救便救,欠不欠你我都要救,为何要寻个名堂才能救你?”
萧妱韫一噎,一时无话,被他拉着继续朝谢家跑着。
好一会儿,谢祁安听着她不再作声,才声音软了下来。
“我曾说过要护好你,却从未做到过,若是再让我看着你因我之故,死在城墙上,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萧妱韫依旧没有说话,谢祁安转身进巷子的时候,看到巷子的另一头也是党项士兵,心中一沉。
他转身看着身后追来的士兵,松开萧妱韫,转身看着萧妱韫。
“我将他们引开,你去谢家!”
沈青山从被救下来后,便一言不发,看着谢祁安将萧妱韫护的好好的。
萧姑娘在他面前......是在所有人面前,一直是礼数周全,接人待物都会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只有在谢祁安面前是不同的。
方才他们的话,他能听出来。
此时沈青山沉默一瞬,站出来说道:
“我随谢将军一道。”
萧妱韫微怔,看向了沈青山。
沈青山的目光落在萧妱韫身上,神色微窘。
“我好歹是男人,多个人多个帮手,这样可以给萧姑娘争取更多的时间。”
谢祁安是男人,自然清楚此时沈青山望着萧妱韫的目光是何意,也清楚他话语里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保护是代表了什么。
并非他看不上沈青山,只是这样的文人,拿笔也就罢了,真的跟在他旁边,莫说是帮手了,只怕还会拖自己后腿。
“不必,跟着妱蕴一道出去!”
谢祁安说完便不再废话,手持刀立于长街,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谢祁安抬手将脸上的胡子揭下,看着党项兵道:
“我乃谢祁安,你们不是要抓我向陆贼邀功吗?看看你们谁有这个能耐!”
谢祁安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拥而上的党项兵,兵刃相交时迸发的火花,血肉模糊的尸体,便是萧妱韫比寻常的闺中女子坚毅,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幕。
沈青山看萧妱韫呆愣的望着谢祁安,拽着萧妱韫便往谢家的方向去。
只是党项兵何其多,便是谢祁安拦住了另一头,还有旁的追过来。
萧妱韫和沈青山如何能抵挡高大壮硕的士兵?
谢祁安余光中,看到沈青山推开了抓萧妱韫的人,眼看着被一个士兵持刀朝着沈青山砍去,谢祁安情急之下,手中大刀用力掷去,正中那士兵的后心处。
此时,谢祁安也露出了破绽,手臂被砍了一刀。
“谢祁安!”
谢祁安顺势滚了一圈,卸了那刀锋的凌厉。
他回身看向萧妱蕴,只见她此时惊惧的瞪大双目看向这边。
“走!”
此时党项兵欲上前继续追捕萧妱蕴,谢祁安从地上抄起一杆长枪,再次阻挡在前。
如此架势,谢祁安便是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脱身。
“谢祁安!”
谢祁安看着萧妱蕴呆愣在不远处,一咬牙,冲着她身边的沈青山大喊道:
“带她走!”
沈青山心里也清楚,谢祁安留下,必死。
可是他们两个人留下,又有什么用?
沈青山拽着萧妱韫的胳膊,强行拽着她朝谢家的方向而去。
萧妱蕴频频回望,泪眼模糊中,那厮杀的包围圈,已经看不到谢祁安的影子。
到了谢家后,沈青山看着身侧的萧妱蕴神情木然,眼泪始终没停过,沈青山心中低沉。
她是何等心性坚毅之人,何曾为一个人流过这般多眼泪。
沈青山找到谢祁安说的密道后,将萧妱蕴送了进去,他站在密道口,深深的望了萧妱蕴一眼。
“萧姑娘先出城,我去寻谢将军。”
萧妱蕴缓缓抬头,诧异的看着沈青山。
沈青山一文弱书生,那样的场面,他过去,无疑是送死。
“不......”
沈青山打断萧妱蕴的话,声音低沉柔和道:
“若是谢将军出了什么事,萧姑娘这辈子都无法安生,若能平安归来,是我之幸,若不能......萧姑娘在城墙上应允我的事情,便是万死,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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