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信王看中的是苏府手中的兵马,那么现下,他看到苏锦兮昏迷不醒时不似作假的焦灼担忧,该如何解释?
卫肃负手而立,目光灼灼地盯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小女子,胸口似是被一只手狠狠掐住,憋闷不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女子优秀地让人惦记?
亦或是说,小女子一直优秀,此前不过是在他跟前故意掩饰自身的锋芒。
一个后宅中的妇人,在面对危险时没有慌乱没有恐惧,冷静的好似曾经历过这般惊险的事,就连寻常将士都胆寒的野猪,她都敢放手一搏。
那样的小女子是他没见过的。
“主君,药来了。”紫鹃敲响内室的门,轻声说道。
卫肃收回思绪,“进来。”
接过紫鹃手中的药碗,用勺子轻轻搅拌,待药汁温度适宜后才放到床榻边的矮几上,将小女子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一勺一勺细致地喂着。
紫鹃候在一旁,等着主君喂完药后将碗撤出去,四郎君闹着要过来,好不易才将他哄住,她得赶紧去瞧瞧,免得又偷跑出去……
“紫鹃。”内室的安静突然被这一声呼唤打破。
紫鹃抛开脑海中的思绪,恭敬的应道:“主君,婢子在。”
药已经喂好,卫肃温柔地用帕子擦干净小女子嘴角上的药汁,将她放好,盖好被褥,这才直起身走到咧开缝隙的窗户边,一字一句地问道:“大娘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避子汤的?”
紫鹃收拾药碗的动作猛地顿住,因惊讶和诧异,她双眼瞪得大大的,过了好片刻才冷静下来,继续着方才的动作,“婢子不明白主君您是何意。”
卫肃也不急,紫鹃是小女子的贴身婢子,向着她是应该的。
他换了一种说法,“御医给大娘子把脉后说,她身子虚弱,若一直喝避子汤会伤及根本,日后恐难有孕。”
“你不愿说我不会怪你,只日后若大娘子欲再饮避子汤,你劝阻一二。”
紫鹃屈膝道:“是,主君。”
内室的门关上,卫肃一直站在窗子边,外头的冷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几乎全被他吸纳,他面上不显,眸色不动,周身气息亦是收敛着,根本探不出情绪来,只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他可以接纳小女子,亦可与她相安无事地走下去,却不想与她有孩子……小女子能自觉地喝避子汤,他该是安心和高兴的,可为何心绪翻涌,压抑的怒气不断在心底叫嚣?
苏锦兮是在酉时醒的。
烛火摇曳,暖气四溢,内室里空寂的只剩她自己,撑着胳膊肘从床榻上坐起,用指腹揉了揉有些晕的额头,心中空落落的,似是落了什么。
‘文雪’
白天的记忆袭来,她不着鞋袜地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急急忙忙地拉开内室门冲了出去。
她没注意到厅堂内坐着的人,眼中只有卫肃。
“夫君,文雪……文雪找到了吗?”因受寒发热,她的面颊驼红,声音沙哑,冲向卫肃时被凳子扳到,快要倒下时被卫肃搂住。
“怎的不穿鞋袜就出来了?”卫肃并未因小女子不懂礼数冲出来而恼怒,眼中反倒是多了几分紧张,“将大娘子的鞋袜和披风拿来。”
吩咐后,卫肃将小女子打横抱起放在铺着褥子的椅子上,语气柔和地道:“文雪找到了,他好得狠。”
“锦兮妹妹,你别看文雪这小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实则聪明得很,晓得自己迷了路,便寻了个安全的洞穴躲着,即便不是我打猎时路过,搜寻他的人一样能找到。”
听到文雪没事,苏锦兮悬着的心才落下,这才有心思关注其他的,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馥雅姐姐那张熟悉的脸撞入她瞳仁中。
而厅堂内不光有馥雅姐姐,还有……太子殿下,甚至是未来的储妃……
恰巧此时紫鹃拿了她的鞋袜和披风来,苏锦兮这才意识到自己仪态有多不端庄!!
脸‘唰’的一下涨红。
若只是馥雅姐姐在,她脸皮厚些也就忘了,可偏生还有外人在,真是丢脸丢大了!
苏锦兮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卫肃自然没错过小女子露出的窘迫,高大的身子挡在小女子跟前,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太子身上。
“殿下,夜深了,早些休息。”
太子充耳不闻,从始至终视线就一直在对面的廉馥雅身上来回流转,他有太多的话要对她说,要跟她解释。
“表妹,孤命人替你收拾了处院落出来,孤送你过去……”
廉馥雅唇角含笑,婉拒道:“多谢殿下好意,馥雅心领了,只今日我想陪着锦兮妹妹,天黑路滑,殿下还是送未来储妃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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