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银如钩,繁星点点,凉风习习,吹动着院子里的花草枯木,也吹动着苏锦兮散落而下的一头乌黑秀发。
她慵懒随意地靠在软塌上,手中拿着压箱底的话本子。
这些话本子都是出嫁前便买了放在府中的,上头没有繁杂的文字,是浅显易懂的图案,从话本的新旧程度便能看出,多是经常翻阅的。
苏锦兮不爱看书,却爱看这些话本,只因里头不光有风花雪月也有驰骋沙场的壮阔,她见不到的场面都可以通过话本子的讲述想象出来。
但嫁入卫府后便没再出去买话本子,前世一心扑在穆卓身上,重生后又一直忙着解决二房,哪里有时间去铺子里挑选,想来又上新了不少好的话本子。
待解决好目前的燃眉之急后,定要去铺子里买上一箱回来囤着慢慢看。
沉闷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苏锦兮将话本子放下,穿上鞋蹦蹦跳跳地拉开内室的门,掀开厚重的帘子,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苏锦兮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她在软塌上等了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一到紫鹃便进来关上了窗,屋子里闷的不行,苏锦兮控诉了好半晌都没用。
原外头竟已这般冷了。
“夫君,你回来啦。”苏锦兮脱下卫肃外头的披风,抖了抖上头的寒意才搭在屏风上,又跟在卫肃身后嘘寒问暖。
“夫君用晚饭了吗?可是国子监中事务繁重?夫君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以及那张时不时便在脑海中出现的芙蓉面,卫肃深知小女子今夜不简单,唤作往日这个时辰早已熟睡……
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卫肃问:“有何事?”
小心思被看破苏锦兮也不觉得尴尬,眉眼弯弯地拉着卫肃坐在她方才休憩的软塌,方才看的那本瞧着陈旧的话本子正规规矩矩地置于桌案上。
卫肃无意瞥了眼,只见话本子上头写着——千里追夫记,不免嘴角微微抽搐。
苏锦兮又倒了杯热茶来,才乖乖地坐在软塌上,含娇细语地道:“什么事都瞒不住夫君,妾是有事相求。”
卫肃不语,只看着她,让她接着说。
苏锦兮:“再过两日阿娘便要启程前往甘阜城,夫君也是晓得的,大房与二房如今关系破裂,二房心思向来不纯,甘阜离临安距离太远,妾担忧阿娘的安危,不知夫君可否让范奇与白风一同护送阿娘……妾不会让他们白去,妾会给他们银子的。”
卫肃的脸色越发冷硬起来,到后头可以用阴恻恻来形容,特别是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头是显而易见的戾气和鲜少有过的杀意。
苏锦兮心猛的一沉。
若此前还能说服自己,是错觉,那今日她确定,卫肃对阿娘有她并不了解的恨意!
“夫,夫君。”苏锦兮试探性地喊了声。
“苏夫人回甘阜身边有自己的护卫,一路前行皆是官道,谁人大胆地敢在官道动手?”卫肃面无表情语气生硬地道:“大娘子既已嫁入卫府,就该将心收回来,而不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不该惦记之事。”
临出去前,卫肃停下脚步,“这几日我会宿在书房里,大娘子不必留灯,也……不必等我用饭。”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被临近初冬的凉风吹散再也听不到丝毫。
苏锦兮还有些呆呆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鹃掀开厚重的帘子进来,轻轻唤了声:“大娘子?”
对上她担忧心疼的目光,苏锦兮才觉察到自己竟落了泪,拿过紫鹃手中的帕子囫囵在脸上抹了抹,“明日送贴子去廉府,就说我有事找廉家娘子。”
伺候着大娘子上床睡下后,紫鹃本想留一盏烛火,却听床榻上的人突然说:“莫要留灯,日后也别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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