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天地养人”,让素幽子获得了崭新的感悟,以至于她逐渐走上了重建道心的路,并似乎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这并不是李玉婠想要看到的局面,她反而想自己的妹妹彻底堕落凡尘。
因为李玉婠本身就是凡俗之人,她自然会认为想她那样生活,一定会比清修来的好。
但周元反而安心了很多。
无论是在凡俗之中生活,还是过清修的日子,只要心中踏实,不寻短见,那就都是师父的选择,周元不想去强行干预。
所以这一觉,周元睡得尤为踏实,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转醒。
他发现鼻子有些痒,睁开眼才发现是圣母姐姐用头发轻轻戳着他的鼻孔。
周元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笑道:“使坏做什么…”
李玉婠道:“快想想法子,让你师父变回来,她现在给自己找了个房间,又在修道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她天赋很高,一旦进入这样的节奏,那重建道心的路会走的很顺利。”
周元笑了笑,道:“这是师父的选择,我没办法改变的,只要她不一心求死,我就满意了。”
李玉婠哼了一声,道:“对她倒是挺宽容的,对我就那么心狠。”
周元道:“这种醋你都吃?我对你哪里心狠了?”
李玉婠撇嘴道:“每次亲热,恨不得把人家弄到崩溃,现在却心疼自己师父。”
周元无法反驳了,于是连忙抱住她,笑道:“别说这种气话啦,我们先专心把仗打完,以后总有时间的嘛。”
“到时候我就守在师父旁边,天天烦她,肯定让她也崩溃。”
李玉婠歪着头道:“唔…好吧,那接下来这仗怎么打?我不懂这个哎。”
周元道:“咱们经历这么多,你是真的什么也没学到啊。”
李玉婠翻了个白眼,道:“我为什么要学?我早已很累了,有你去思考,我就不想思考了。”
“我只想享受生活,简简单单过日子,把那些烦恼的事都交给你。”
她看向周元,道:“你莫非不乐意?”
周元当即道:“十分乐意,三生有幸。”
“这还差不多!”
李玉婠笑了起来,扬着眉毛道:“那我考考你啊,目前的局势是怎么样的,又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周元干咳了两声,道:“有些口渴。”
“烦人!”
李玉婠连忙去给他泡茶。
润了润喉,周元才道:“不同于之前的格局未开,目前高丽四方势力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胜负趋势。”
“我们是越战越勇,长驱南下,气势磅礴,有猛虎下山的感觉。”
“李景直败了,只能退回元山、永兴一带修整,会采取较为保守的策略,着重于自身的恢复和发展。”
“以他的聪明程度,他必然会效仿我们的政策,把高丽北境东部地区坐稳吃牢。”
说到这里,周元微微顿了顿,道:“岛寇现在是骑虎难下的姿态。”
“从长远的战略角度来说,他们是想趁我们受困于南海,从而霸占高丽,完成侵略,壮大己身的同时,将来还可以有地位跟荷兰人谈条件,完成在战舰上的转型,迎头赶上世界前列。”
“这个战略其实很好,但他们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荷兰人败得太快,太惨烈。”
“当他们知道荷兰人败了之后,高丽这边的投入已经太大,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孤注一掷。”
“如今海被封锁,他们再无退路,只能全力拿下汉城,死守高丽南境区域,拖住我们的进攻步伐。”
“只要北方战事一起,我就得立刻撤军,他们就进入了一个舒适的节奏了。”
“这是他们唯一赢的机会。”
“所以他们的进攻很猛烈,他们要抢时间,抢在我们南下未至之时,拿下汉城,完成对高丽南境的布防。”
李玉婠皱眉道:“那金振堂岂不是危险了?”
周元笑道:“北有大晋军,南有岛寇,金振堂面临的就是死局。”
“但他不是傻子,他会挣扎。”
李玉婠道:“怎么挣扎?”
周元道:“逃!”
“逃?”
李玉婠瞪大了眼,道:“他好歹是高丽王…怎么…”
周元笑着说道:“高丽王就不能逃了吗?面对必死之局,他除了逃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逃,放弃汉城,沿着北汉江逃到淮阳,暂时休整扎根。”
“李景直忙着壮大,暂时不会动他,岛寇忙着布防我们,也没心情去收拾他。”
“而我们面对占据汉城的岛寇,不可能什么都不管,直接去打他,而是会选择与岛寇一较高低。”
“如此以来,金振堂非但可以获得宝贵的休整时间,还能坐山观虎斗,让我们和岛寇拼个两败俱伤。”
“这是最好的路,说不定此时此刻,金振堂已经开始撤离了。”
李玉婠却听得火冒三丈,咬牙道:“他是高丽王,他如果要放弃汉城,那他就是有史以来最无耻、最没底线的王!”
“小师侄,如果当初东虏打进神京了,你们会放弃神京吗?”
周元沉默了片刻,道:“以我和大师姐的脾气,我们会和东虏在神京展开残酷的巷战,直到一方彻底死绝。”
“迁都,放弃神京,国家的尊严就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李玉婠咬牙道:“打下去!汉城绝不能落到岛寇手中。”
周元道:“我已经下令了,根据局势的变化,我们也在进行战略调整。”
“到了如今这种时候,该是出全力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周元来到地图面前。
他沉声道:“关陆已经派人传令,我大晋战列舰、巡洋舰,将分别从稷山、群山、顺天、玉湳及东莱登陆,对岛寇实施反包围。”
“聂再荣会第一时间打掉对方所有的龟船,截断其海上退路,将岛寇彻底抹去。”
“如今是十二月十八,我们争取在除夕节之前,拿下平壤,在除夕过节。”
……
站在景福宫的阶梯上,年迈的金振堂看着辉煌的建筑,眼中只有不舍。
此地依旧繁华,只是充满了一种破败和萧瑟的气质。
因为乱了,宫女在逃,仆人在逃,财富已经搬空,无数的士兵还清理着最后的残余。
各个大臣的家眷早已撤离,一切都收拾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撤出汉城了。
不舍啊!
这里象征着权势,象征着尊贵,象征着整个天地的中心。
金振堂还没有过够这样的日子。
但没有其他选择了。
“走吧,让他们来争这座城。”
“我们早晚会回来了。”
他一声叹息,像极了二十多年前那位高丽王临死之前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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