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养心殿,萧明彻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昨夜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半数禁军跟随梁王起事,把他们抓了,意味着负责皇宫守备的人少了一半,眼下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在帮忙,还得尽快安排人接班。
除此之外,梁王的去处也是一个难题。
皇帝要把梁王放在眼皮子底下,又不能让他再有机会生事……
萧明彻思忖片刻,很快有了定夺。
正想出宫,却有人拦路,说几位相爷都在内阁等他过去议事。
原来皇帝已将龙体不适、由越王萧明彻总领朝政的旨意传到了内阁,初一原是休沐的时候,可几百禁军造反,牵连到朝堂人事变动,内阁那边的几位阁老纷纷穿上官服来内阁办差。
如此,一直忙碌到夜深,萧明彻才走出皇宫。
他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寒风凛冽而来,扑到脸上有些刺
骨。
看样子今夜会有风雪。
萧明彻披上大氅,径直上了马。
已是亥时,料想沈雨燃已经歇下,但萧明彻依旧骑马往别苑去。
他想,沈雨燃千里迢迢赶回京城来陪他守岁,总不能让她这个年过得孤零零的。
到了别苑,果然天下飘起了雪。
萧明彻还未开口询问,守在宅子门口的侍女上前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见是沈雨燃屋里在伺候的人,萧明彻问:“她还没歇下?”
“姑娘下午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正在屋里烤栗子呢。”
昨夜问她有没有栗子,今日竟马上备下了。
侍女见萧明彻立在原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地询问道:“王爷要进去吗?”
萧明彻“嗯”了一声,便甩着长腿大步往里去了。
沈雨燃喜欢看雪景,没让底下人把雪清扫干净,只扫出一条窄窄的路来。
萧明彻等不及让底下人掌灯带路,自己在天寒地冻的黑夜里一路疾行,几回差点滑倒。
等看到她屋里暖黄的光亮,又情不自禁地翘了唇角,快步朝屋中跑去。
许是因着在等他,房门并没有关上,只是放下了厚厚的暖帘隔绝外头的寒风。
萧明彻挑帘进去,见沈雨燃果真坐在炭炉旁边,拿着个精致的小铁钳正在炭炉里拨弄着,把烤熟的板栗一粒一粒地夹出来。
她尝试着要去剥栗子,指尖刚碰到栗子却被烫了一下。
她忍不住“嗷”了一声。
萧明彻微微皱眉,上前蹲到她跟前,仔细检查起她的手指。
发觉指尖有点发红,他轻轻吹了两口气。
“傻不傻,刚夹出来就动手去剥,还烫着呢。”
沈雨燃道:“栗子就是得趁热吃,这一点点不打紧的。”
她就喜欢捣鼓这些,说着便从萧明彻手中抽出手来,重新去抓栗子。
萧明彻捏住她的手腕,“我来剥。”
沈雨燃也不跟他抢,重新拿起小铁钳。
炭炉里的栗子被烤得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陆陆续续裂开了口子。
沈雨燃把栗子尽数夹了出来,再一扭头,见萧明彻已经剥开了一小碟栗子肉。
他常年习武,指腹上有茧子,剥栗子时并不觉得多烫。
他把碟子推到沈雨燃跟前,沈雨燃吃了几颗,抬眼问:“你在宫里用膳了吗?”
“在内阁随便吃了点,不过,这会儿又饿了。”
沈雨燃道:“长乐从王府那边送了不少食材过来,我让厨房都做了。”
侍女很快将菜呈了上来。
当先一道是板栗烧鸡。
今日的栗子是王府送过来的,沈雨燃留了一半烤着吃,剩下一半让厨子做了烧鸡,软糯可口,又加了一点点辣椒提味。另外又烤了一支羊腿,端上来时还滋滋冒油。
除了这两道大菜,还有羊杂汤和酥骨鱼,每一道都是凛冬时节温补的佳肴。
外头天寒地冻,寒风呼啸,两人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东西,听着外头的风雪声,别有一番惬意。
“燃燃,今儿我在宫中办了一桩大事。”
“什么大事?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
“这么快就把梁王处置了吗?”也是,静王毕竟是密谋,梁王可是直接逼宫。
萧明彻忍俊不禁,唇角勾起:“他算老几,大事怎么轮得到他?”
“人家是老二,排在你前头。”沈雨燃揶揄道。
“他有了个好去处,我说的可不是他。”
“什么好去处?天牢?”
萧明彻道:“没有,父皇舍不得杀他。”
沈雨燃眨了眨眼睛,想起静王来。
因为静王死了,所以,即便梁王谋逆逼宫,皇帝也舍不得杀他了。
他倒是占了静王天大的便宜。
“那要流放他吗?”
“他狼子野心,流放出去反倒是个祸害,父皇说要把他幽禁在眼皮子底下?”
“总不能关在宫里吧?”
“当然不行,那多晦气,”萧明彻压住唇边的笑,“萧明承葬在白马寺的后山,都是温贵妃的儿子,他做哥哥的过去陪弟弟也是应该的。”
“把他关在白马寺的后山?”
萧明彻道:“是啊,已经命锦衣卫在后山给他划了一亩三分地,往后他就在那里自给自足了。”
“那梁王妃和小郡主呢?”
“小郡主是父皇头一个孙辈,父皇很心疼她,把她接进宫里了,暂且由母后照料着,至于梁王妃,这会儿还跟其他王府女眷一起关在梁王府呢。”
沈雨燃好奇道:“那你说的是谁?康王?睿安?”
姚妃死了可不是小事,康王和睿安身为子女,肯定会觉得姚妃死因有异,会想要弄清楚的。
萧明彻喝了口桂花酿,无奈道:“不是他,他也有好去处了。”
“康王去哪儿?”
“他是亲王,当然回他的封地了。”
沈雨燃眸光动了动,想起徐宛宁来。
康王费力求娶了徐宛宁做侧妃,肯定会带着徐宛宁回封地。
“王府里的人都去封地吗?”
“嗯,全都不留。”顿了顿,萧明彻道,“昨夜姚妃惨死在康王眼前,他有些承受不住打击,变得呆呆傻傻的。”
“变得呆傻?”
萧明彻点头:“御医说,状况很不好,或许永远好不了。”
“那陛下知道吗?”
“父皇知道,但他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沈雨燃低头闷了一会儿,决定不再去想徐宛宁的事。
“那你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屋里的烛光映照着沈雨燃瓷白的肌肤上,看起来莹然有光。
萧明彻心中微动,不自觉缓和了眸光。
“燃燃,父皇和母后答应了你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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