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默默半晌,似乎反应了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略略尴尬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好一会儿才道:“你睡吧,我睡足了,去外头院子里吹会儿风。”
睡足了。
这才不过歇下两个时辰,就睡足了?
谢龛冷眼瞧着她随手抓起外衫罩住自己,弯腰穿好了鞋袜便起身出去了。
这两日天气乍暖还寒,夜里的风依旧是冷的。
祁桑将门关好了,往下走了两步台阶,在风中站了会儿,索性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习惯在台阶上坐一会儿,什么都不想,就看着脚下发呆。
院子里很静很静。
除了风过之声,再不剩其他了。
祁桑小的时候被赶出家门在世界上坐着时,总会幻想着久未归家的兄长能在某一瞬间突然出现,然后将她抱在怀中问她怎么在外面坐着,不冷么。
那种期待与希望,足可以掩埋掉她心中所有阴暗的恨意。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强撑着一口气走到现在,复仇是唯一的支撑,却又在夜深人静之时,被海浪般的绝望淹没。
就算真的弄死那些人又能如何呢?
世上再无兄长,她终归再不能同他见一面。
如今,就连邢守约也难逃一死。
而她,形同玩物,在这总督府苟延残喘,生死都在谢龛一念之间。
谢龛站在窗前。
透过未关严的缝隙,看着坐在台阶上,慢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小身子。
同样都是梦魇缠身,长公主需要他的靠近才能安然入睡,而祁桑似乎需要远离他,才能获得暂时的平静。
远离他。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海中时,谢龛心中明显地不舒服了一下。
很奇异的感觉,又不好说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身体快于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他屈指敲了敲窗子,叫她:“祁桑,进来。”
台阶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抖了抖,慢慢抬起头来。
似乎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她保持着这个动作等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肯挪动身子。
“祁桑!”寝殿里头的声音明显重了一些。
祁桑阖眸,缓缓呼出一口气,终究还是起身走了回去。
寝殿里已经点了灯,谢龛靠在床榻深处,拿下巴指了指身边,示意她过来。
祁桑面色有些僵硬:“你不是说不会强迫我同你睡一处吗?”
“本督说的是,在你听话的前提下,……你有听话么?”
“……”
事已至此,同不同榻还有什么区别么?
祁桑心如死灰地走过去,解下肩头的外衫丢到一旁,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顺便把眼睛也闭上了。
谢龛打量着她的脸色。
所谓的上刑场,也不过这模样了。
他屈指在她眉心轻弹了一下:“眼睛睁开,脑子里想什么坏事呢?”
祁桑:“……”
他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练得好!
她愤恨地睁眼:“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如今再来装什么正人君子是不是晚了些?”
“哦……”
谢龛略一思索:“你说的倒也是,那本督便不客气了。”
说着竟真就贴了过来。
祁桑浑身一震,还是本能推拒了一把:“当、当然,你若想装一装,也……也是可以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睛不敢看他,只敢游离在他肩头的位置上。
谢龛右手还撑在她脸侧,半身虚虚压在她身上,不靠近,也不离开。
祁桑闻到了他身上的花瓣香,很淡很淡。
他不动,她也不敢动,一只手始终紧紧抵在他胸口不敢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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