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的一处很偏僻的饭馆里,我们四人开怀畅饮。阎罗如同疯了一般地了很多酒,络腮胡子上都沾满了饭菜,眼色迷蒙。
我看着他这样子,很是心疼。我说:“到底怎么了?”
阎罗看了看我,低声说:“我师傅死了。”
我问他:“怎么死的?”
阎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尸毒,他到死都没有配出解药……”他的眼睛突地看向我:“你来的太晚了,如果你早些能当上家主,拿出解药来,他就不会死。”
我沉默了一下:“我很抱歉……”
阎罗说:“我这一辈子全是我师傅的影子,他死了,我的心就空了。”
“跟我混吧。”我突然说。
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暗淡一下,他说:“师傅他临死告诉我,这一行有损阴德,迟早有报应。我不想再踏入这一行半步了。”
我说:“你就当帮帮我。”
他看向我,笑了:“我连我自己都帮不了,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够了。”
我很难过地说:“你师傅肯定不愿意你这个样子……”
他又喝了一大杯:“他不愿意,让他上来找我吧。”
张巨扯了我一下,对我摇了摇头。
阎罗醉了,他说了一大堆的胡话,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师傅,在他的心目中,水青眼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的死对于阎罗来说等于天塌了。
如果水青眼在天有灵,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悲哀。
张巨告诉我说:“算了吧。”
我说:“为什么?”
张巨看了看醉倒在桌上的阎罗,说:“像战伯,眼睛没了也可以站起来。可这个家伙,他的心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在生死边缘游离而已。”
我们把阎罗送到了一个宾馆里,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钱,悄然离开了。
走到街上,我的心情沉重。
张巨倒是很乐观,大大咧咧地:“不急,还有两天时间,下一步咱们去哪?”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说:“你很乐观。”
张巨笑的很开心,他说:“说来可笑,我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和妻儿死掉,从那之后,我就不知道什么叫难过。人笑着活一天也是一天,哭着活一天也是一天。不是吗?”
我看了看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张巨说:“下一步,去哪?”
我看向牛二,说:“牛二,知道花鱼在哪么?”
牛二明显地抖了一下。
花鱼,就是在我坐牢时候的狱友,张筷子在时被训地服服帖帖的,张筷子一走立刻一跃成了号子的老大,听说出来之后跟蛇王混得很开。现在蛇王死了,花鱼也成了京都暗势力的一把手。
这也就是我来京都的第二个目标。京都鱼龙混杂,我至今忘不了阿里木形容黑街的那句话。这条街上的人中至少有三成是在逃的重犯,三成是手脚最快的佛爷,剩下的四成是杀人拿钱的杀手!这里是整座城最阴暗的地方,而里面的人,就像常年生活在阴湿暗洞里的蛇。”
蛇王一倒,他手下的“蛇”自然而然地归到了花鱼的手下,而这次我来,就是为了这些“蛇”,相比于常年混在墓道里的倒斗人,这些个同样见不得光的狠人似乎并不差分毫。
牛二似乎根本没聊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他犹豫了一会,问我:“你要找他?”
我说:“是!我需要你带路。”
他的头跟拨浪鼓一样:“不能找他。”
我说:“为什么?”
牛二贼亮的眼睛中露出了恐惧,他说:“跟他这种人打交道,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把你吃的渣都不剩!”
我笑吟吟地问他:“他不是救过你么?”
牛二苦笑了一声,说:“那会监狱里除了我和花鱼,就剩几个杀人犯了,他们比我狠多了,可花鱼偏偏救了我,就因为需要我的手艺。出来以后我为他卖命,他差点把我卖掉,得亏蛇王欣赏我,我这才脱离出来。”
我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牛二想了想,说:“贪婪、恶毒、自私,又要假装义薄云天大公无私的样子。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嗯。”我说:“跟陆云一个德行,你知道他在哪么?”
牛二说:“我打个电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问了一会挂断,他说:“说是在正阳楼跟一个大人物吃饭。”
我说:“走。”
牛二愣了愣,连说:“少爷,他在招待一个大人物,咱们不方便打扰的啊。”
我瞥了他一眼,笑笑:“难道,咱们不算大人物么?”
牛二就不说话了。
正阳楼,京都相当老字号的饭店,消费水平很高,来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相比之下,张巨和牛二的打扮就有点寒酸。
牛二很熟络地冲迎宾小姐招招手,迎宾小姐很专业地微笑着走过来,他问:“花爷在上面吗,我们是来找他的。”
迎宾小姐立刻收起微笑,换了一副恭敬的姿态,她说:“您稍等。”说着就上楼通报了。
没一会,迎宾小姐一脸笑容地下来,她说:“花爷让您滚呐。”
牛二愣了一下,脸都绿了,张巨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牛二瞪了张巨一眼,看了看我,表情很尴尬。
我走上前去,说:“你上去,说邢州陆家的家主来拜访。”
迎宾小姐又笑了,这下笑得有些讥讽,她说:“先生,这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家主族长的,您是来拍古装片的吗?”
我轻声说:“你把原话传给他,我给你一千小费。”
她美丽的眼睛瞪大了,仿佛在询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点点头。
她转身就上楼了。
没多久,她走下来,脸色越发恭敬:“花爷请您上去。”然后用一双眼睛盯着我,我掏出一沓钱递给她,她很满意地带路。
直接上了三楼,相比于下面的布置,显得更加古色古香,有一点书香墨雅的韵味儿,迎宾小姐来到一个房间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阴阳怪气地声音:“进来。”
迎宾小姐推开门,说:“花爷,陆家的客人到了。”
花爷说:“让他们进来,你滚吧。”
被骂了,迎宾小姐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显得很开心,她对我们笑笑,转身走了。
我们就进了房间。
这个包间很大,布置的典雅精致。中间一个大理石的桌子,上面林林总总放了十几道晶莹发光的菜,并没有人动筷子。
桌上坐的人,大多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只有两人例外,一个人长相妖媚,瓜子脸大眼睛,还画着桃花色的淡妆,身上裹着黑色的貂皮大衣。一个人长相平凡,理着平头,脸色亲和。
我蹲号子也就那几个月,本就对花鱼的长相记不太清了。可一进屋,我就确定毫无疑问,这个娘里娘气画着妆的男人就是花鱼了。
相比于文友友来讲,花鱼比他女性化地的更为彻底,不止言行举止,连打扮都十分中性。
花鱼看了看我,亲切地招手:“呦,陆安,好久不见 ,快坐下。”
席上的几个黑衣人起身让出了座位。我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花鱼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哎呀,几年不见,沧海桑田呀。那个小鬼头,竟然混成了邢州陆家的一把手。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霸爷。”
那个被称为“霸爷”的平头男子对我点点头。
我对霸爷笑了笑。
霸爷不着痕迹地笑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兄弟今天来,肯定不是叙旧的吧?”
我说:“这次来,我是想跟花爷谈笔大买卖……”
“哼!”花鱼冷哼了一声,他的脸竟然瞬间冷了下来,他说:“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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